2021年，世界经济有望从深度衰退中实现复苏，但不确定性较高。全球贸易趋于好转，国际油价将波动上行。直接投资降幅收窄，美欧日均将维持宽松货币政策，全球政府债务和金融市场风险高企。美国新一届政府以及英国、印度等大国经贸政策取向，将给全球自贸协定的发展趋势和国际经济关系带来影响。
一、世界经济将恢复性复苏
（一）世界经济明年有望实现恢复性复苏。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（IMF）10月最新预测，今年世界经济将处于深度衰退，增速预计为-4.4%，2021年增长率可能达到5.2%。但明年的高增长是由于2020年基数低所致，预计2021年全球GDP仅略高于2019年水平，意味着世界经济恢复到疫情前可能需要到明年底。但IMF强调预测存在较高不确定性，取决于新冠疫情发展和政府防控措施等，以及疫苗生产、分发和公众接受方面的进展。
（二）美欧日增长前景显著改善。IMF预计，美国今年增长率可能为-4.3%，明年可能反弹至3.1%。拜登重视疫情防控，主张加大对基础设施特别是在清洁能源、技术和研发、医疗保健、教育领域的投入，这些被认为将有助于美国实现疫情缓和以及经济复苏，也有利于突破增长瓶颈，提升美国竞争力。
欧元区经济因疫情遭受重创，2020年萎缩幅度高达8.3%，在主要发达经济体中表现最差，考虑到疫情短期难以完全消退，以及英国脱欧带来的不确定性，叠加人口老龄化等固有问题，2021年经济尽管会实现5.2%的增长，但复苏将非常脆弱且不均衡。日本去年经济增长近乎停滞，2020年将进一步下滑至-5.3%，受经济重启、奥运景气拉动等因素支撑，2021年可能反弹至2.3%。
（三）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增长率超发达国家。根据IMF预测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增长预计从今年的-3.3%恢复到明年的6%，这一增长率将高于发达国家明年3.9%的增长水平，但走势分化明显。
亚洲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今年增长率虽然是-1.7%，但2021年有望快速扩张，可能达8.0%。越南疫情控制良好，今年依然实现了1.6%的正增长，明年有望提升到6.7%。印度今明两年经济增长率分别为-10.3%和8.8%。巴西由于疫情防控失败，今年增长率为-5.8%，货币雷亚尔与美元比价也大幅下跌，随着大宗商品价格逐步回升，明年增长有望恢复到2.8%。
二、全球贸易、直接投资和金融形势有喜有忧
（一）全球贸易增长将由负转正。世界贸易组织（WTO）10月发布的预测认为，2020年全球货物贸易量将萎缩9.2%，2021年将转为增长7.2%。无论出口还是进口，不同地区均将出现大幅增长。从出口看，北美、欧洲、亚洲将分别增长10.7%、8.2%和5.7%。从进口看，上述三个地区增幅分别是6.7%、8.7%和6.2%。
（二）国际油价将波动上行。从需求角度看，全球经济复苏将推动原油价格走高，美元指数相对弱势，也将对原油价格形成利好。IMF预计，国际油价以美元计，将在2020年下降32.1%的基础上，在2021年上涨12%。美国能源信息署（EIA）12月《短期能源展望》认为，布伦特原油价格将从2020年第四季度预计的平均43美元/桶上升至2021年的平均49美元/桶，显示尽管库存仍高，但会随着需求上升和OPEC+限产而下降，2021年第一季度平均47美元，到第四季度将上涨至平均50美元。在2021年大部分时间里，全球高库存水平和过剩的原油产能将限制油价上涨的压力。
（三）直接投资降幅收窄。联合国贸发会议(UNCTAD)10月表示，维持该机构6月所做预测不变，即全球外国直接投资2020年将比2019年下降30%—40%，也是2005年以来首次低于1万亿美元，2021年可能进一步下降5-10%，降至低于9000亿美元。此次疫情所引发的直接投资下降，将比2008年金融危机后更严重，可能会出现数年的投资下降或停滞。
（四）全球货币政策环境总体宽松。12月17日，美联储在今年最后一次议息会议后称，维持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在0至0.25%之间，并维持当前资产购买的组合方式和购买力度，直到经济恢复充分就业。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再次强调，美国经济现在急需财政刺激，“现在采取财政政策的理由非常充分，家庭和企业需要财政支持。”市场普遍期待拜登上台后新的财政刺激计划能落地。预计在新的平均通胀目标框架下，现行零利率政策可能将持续至2021年底，甚至2022年底。欧洲和日本央行大概率会在2021年延续宽松立场。
（五）全球政府债务和金融市场风险高企。由于全球许多经济体特别是美国，为应对疫情采取了史无前例的宽松货币和财政政策，导致资产被高估、债务水平不断攀升。11月17日，标普全球评级（S&P Global Rating）发布全球银行业2021年展望预计，2020年全球企业债务占GDP比重将升至103%，2019年为89%；政府债务占GDP比重将升至97%，2019年为82%。持续飙升的企业杠杆率和2021年可能出现的更高企业违约率，都将给银行带来重大风险。但银行的承压能力好于2009年，主要是由于全球金融危机后实施了更严格的标准。
三、主要大国经贸政策走向值得关注
（一）美国新一届政府对签署贸易协定态度含糊。预计拜登上任后，新政府对签署新的贸易协定将持谨慎态度。《2020年民主党施政纲领》提及，在重塑美国国内竞争力之前，民主党不会进行任何新的贸易协议的谈判。外界普遍猜测，拜登上任增加了美国重返“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”（CPTPP）的可能，但目前拜登团队并未对是否重返明确回应。拜登多次表示上任后会将精力放在解决国内问题上，至少短期内应难以实现重返。
11月15日，中国与东盟十国、日本、韩国、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正式签署《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》（RCEP），11月20日的亚太经合组织（APEC）会议上，中国领导人正式表示，将积极考虑加入CPTPP，这些因素都将对美国重返带来影响。《华尔街日报》认为，“RCEP协定给拜登政府带来了一个早期挑战。虽然拜登暂时不想签订任何新的贸易协定，并希望用更加强有力的外交政策团结盟友、对抗中国，但RCEP标志着别的国家，包括日韩等美国盟友，同时也在向前发展。”如果亚太地区的两大自贸协议都没有美国的身影，中美在亚太地区的经济影响力难免出现此消彼长。
（二）英国有意在2021年正式申请加入CPTPP。英国在脱欧过渡期最先与日本敲定了首个重大自贸协议。贸易大臣特拉斯9月表示，有意在2021年早些时候正式申请加入CPTPP，力争以与日本的协议为立足点，实现参加CPTPP。英国高级贸易官员已与CPTPP11个成员国的首席谈判代表进行了“准备性对话”，讨论加入协定的潜在事宜。一旦决定申请，将与协定所有成员国进行正式谈判。英国长期以来都关注从亚太地区争取更多发展机遇，而英国也是CPTPP扩容所争取的目标国之一。
明年日本将担任CPTPP委员会轮值主席国，而日本对CPTPP扩员态度积极。在给APEC工商领导人对话会预先录制的视频讲话中，首相菅义伟表示，日本期待借由RCEP早日生效和稳步执行以及扩大CPTPP，促进“亚太自贸区”的实现。
（三）印度放弃RCEP后寄望与欧盟达成贸易协定。印度作为创始成员，虽参加了RCEP谈判，但在最后阶段选择退出，RCEP成员在部长声明中强调了对印度保持开放的意愿。面对可能在区域贸易协定中被边缘化的形势，明年印度应会在找寻其他替代市场上有更多新动作。印度外长苏杰生11月18日称，RCEP会给印度经济“立刻造成相当负面的影响”，印度希望与欧盟缔结“公正且平衡的自贸协定”。
印度和欧盟的自贸协定谈判始于2007年，因在关键议题上存重大分歧，2013年搁置，双方今年7月重启谈判，目前尚未取得重大进展。欧盟是印度重要贸易伙伴，双方贸易互补性较强。印度医药产业规模位居世界第三，欧盟在疫情发生后出于多元化供应链的考虑，也有意强化与印度的贸易关系。欧盟委员会表示，此轮谈判的重点将侧重于市场准入、投资框架和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。鉴于印度国内存在强大的保护主义压力，普遍预计谈判难度相当大。苏杰生本人也承认，“这肯定是全世界最难的谈判，因为这是一份标准非常高的自贸协定。”
（张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与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）
